【短篇】久别话别
Summary：在世界陷入黑暗的短暂时间里，一对久别重逢的老熟人最后一次聊起彼此的近况
Note：事尤莉雅与阿尔斯特两个人的对话，非cp向短文。对于黑教会的来历，我有一点点个人看法.jpg
一群人在走夜路。这话并不准确，因为世界正陷入没有火的黑暗，如果没有白昼，怎么会有夜晚？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，星星点点的提灯火焰如此微弱，仿佛马上就要被黑暗吞下。
灌木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，神经紧张的队伍仿佛即刻就要被混乱点燃。领头的人无言，仅仅对着那丛植物，稍稍将刀从鞘中拔出了少许。
“您对久别重逢的熟人就是这般态度吗，殿下？”
“对于那些形迹可疑的人来说，这才是最效率的对话”还刀入鞘，阿尔斯特举起提灯，柔和的光照亮了来者的鸟喙面具与黑色长袍“希望你没把我教的全忘了，尤莉雅。”
尤莉雅轻轻行了一礼，隔着头盔打量起这一行人，晦暗的色彩不断汇聚，直到她和阿尔斯特——他们二人的黑衣好似正要去送葬。公爵从不摘去的黑色丝绸面纱对着尤莉雅的银色鸟喙，在公爵身后，戴银色面具的人对尤莉雅的存在欲言又止，她轻轻歪了歪头：“要换个地方谈谈吗？太多人在场，便不好说话了。”
“这里唯一的外人就是你。”
“您真无情。”
“不过彼此。”阿尔斯特转头看了看自己人们。
“但我暂时离开片刻也不会出什么问题。”
他们两个只带了一盏提灯，虽然尤莉雅很清楚这不过是一种对活人生活的模仿，阿尔斯特在漆黑一片时才最强大。远方的风仿佛传来金铁交鸣之音与冲天的杀声，夹杂着火焰哔剥的燃烧，提醒着，只有他们所身处的这一块土地才有黑暗的静谧。
“你们来得挺快。”阿尔斯特率先开口。
“我们……？我不懂您在说什么。”
“预言早在幽邃圣者被投入火炉时就传遍天下：火将熄，则位不见王影。无数学士为了这句话殚精竭虑，多少主教将那句话打入异端，而巡礼者已经走到了洛斯里克城下——难道你对此全一无所知？”
“原来您说的是这个，可我确实不是和他们一起来的”尤莉雅摊开穿戴手甲的双手，每一次布道时她都用这种动作展示自己的诚意，尽管她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吃这套“我单独找到您的封邑，只是为了找您。”
阿尔斯特沉默良久。
“你还没放弃啊。”
黑教会有三位姐妹，一如每个教会都有三位主教，然而隆道尔的教会却缺少一位圣者。世人因而嘲讽隆道尔的不通规矩，只有寥寥几人清楚，隆道尔所寻的并非寻常圣者，而是统率游魂的黑暗之王。
“至少您必然有那资格。”尤莉雅放下双手，交叉于小腹。
“但我不期待那样的人世。”
“您还是……何苦呢？以骑士之身效忠又怎能比得上取代无用的旧日神明？他们何曾与您推心置腹过呢？”尤莉雅有意无意地抬头，望向远处的洛斯里克城“那个地方……不太喜欢外乡人，是吧？”
刀光顷刻间闪到她眼前，甚至看不清何时出刀，尤莉雅便几乎尝到了刀尖的滋味。
“收起你的舌头。”
但公爵不会真的下手的。他当然不会。如果他真起杀心，他会在离开卡利姆前先把她们三个沉进水底。过去在卡利姆的不死教区教堂前有颗大橡树，尤莉雅曾在那里与阿尔斯特练过剑，也曾席地而坐旁观他与自己的每一位姐妹练剑。他们通常只练剑，毕竟长枪便显得太过了。她知道公爵从来只朝着最要命的部位刺，但又精确地从不过分弄伤任何一个骑士，把致命一击留给该死的人，公爵曾说。
那我们到底该死不该死呢？
阿尔斯特垂下长刀，却也没有收进刀鞘，有那么一瞬间，尤莉雅感觉他有些失望：“第二次钟声会唤醒所有灰烬，艾尔芙莉德也在其中。你去和她说。”
“您如此肯定？”
“无王登临王座，灰烬必将再起。你又有何怀疑？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怀疑她也不会登临王座。”阿尔斯特断言。
“正如您一般。”
回忆就像雨，从天而降，无处可藏。黑教会自卡利姆的阴影里萌发，一举一动与其别无二致，这与生俱来的半身自然是不可抛弃的，除去那火——然而无人曾成为纯粹火焰。
但你抛弃了我们。
“洛斯里克也能生出同样的葡萄吗，殿下？”尤莉雅平静吐出话语，眼中却浮现出荠草丛生的旧葡萄园。游魂也养不出晶莹剔透的葡萄，她几乎听见阿尔斯特这么说了，但公爵却若有所思地说起另一件事：
“你倒是很少说这些。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？莉莉安妮呢？”
他所知道的比自己想的要更多。尤莉雅张开嘴却又因无言以对而闭上，反复几次，终于挤出几个词：“不会动了。”
“那么传言都是真的了”公爵的面纱垂得更深了些“黑教会的第三位姐妹下落不明，动手者众说纷纭，我仅知道我没动手。”
“还没来得及？”
“那时还不需要。”
“那……也好”似乎舌头僵硬了，尤莉雅话语都变得笨拙“我在找，却不能确认凶手到底是哪一位，信息彼此矛盾。还有……”
“你想知道卡萨斯人是否编织阴谋，将可怜的百合花带进陵墓，而你因为他们的自寻死路而失去了亲手复仇的机会”阿尔斯特轻声道，黑色丝绸下缀着的流苏朝两侧摇晃“放心吧，如果沃尼尔愚蠢至此，他没机会一统南方。权当排除你一个错误选项。”
“大部分可疑人物都已被影子们追上，但也有人还没有……”
公爵应该是在看着她，隔着从未摘下过的面纱，视线依然刺如刀枪：“如果你是为复仇而追猎，听我一言，随他去吧，别给自己累积因果。”
“您不愿承认我们的复仇吗？”
“你明知隆道尔的为虎作伥要招来多少仇怨，有嫌疑的太多，真凶却不可能有这个数量。因此你所追猎的必有无罪者”阿尔斯特语气平淡“不明不白的死已是这世上常态，放过它就是放过你。”
尤莉雅轻轻哼了一声：“但愿您对着自己的尸体也能说出这话。”
“有何不可呢？”阿尔斯特笑了。
就像话已经说尽了似的，他将刀还入鞘中。今天真冷啊，尤莉雅抱住双臂，又改成将右手顶在下巴处：“那么，您还是不愿登上王座。”
“火已渐熄，位不见王影，黑暗之王的王座有何不同？”阿尔斯特已经转身沿着道路离去，声音同样渐行渐远“你也不曾想过亲自登临王座啊……尤莉雅，你比我印象中的样子还要像我。”
隆道尔的二姐并不回答，目送那盏提灯在黑暗中逐渐远去，直到最后的光线也被吞没殆尽。
Note：还有一篇后续在写了